如同液体般的灿银金属散发着幽幽微光,在剑身周围翻滚着,蠕动着,如同具有生命一般相互细语,争执,悲叹。置身黑暗笼罩的王座四周空无一人,数世纪的灰尘覆盖着那原本充满威严的宫殿。冰冷刺骨的哨兵永远警醒,拔出的长剑向下斩去,却被凝结在这时间的缝隙之间。
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回荡在寂静的走廊。数名身着铠甲的男女手持精雕细琢的武器穿过大门走向了王座。为首的男子如同泰坦的后裔一般雄伟,绑在手臂上的巨盾如同一面屹立不倒的城墙,装饰雕刻的狮子栩栩如生,好像随时都会从盾牌里飞出,将眼前的敌人蚕食,撕裂。但和大殿相比男子如同蚂蚁一般,眼前拔出长剑的雕像则像是泰坦们本身,举头仰望也无法窥视他们的双眼。
但此时领头的男子却丝毫未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冰冷的雕塑上,而是警觉地望向前方。拔出的短剑散发着冰雾,附身于剑身之上的精灵们随时准备将自身的能量释放出来,对随时都有可能现身的敌人带来死亡。
数团忽闪忽现的光团在一行人的周围环绕着,飞舞着,如同传说里的鬼火一般。
“金斯列夫伯爵,精灵们说前方没人任何反应,这个大殿里就只有我们。”一名身着黑铠的法师说道,她被符咒遮挡的双眼里时不时透过符咒的缝隙流露出丝丝光芒。
名为金斯列夫的手持长枪的男子闻言点了点头,取下了头盔。他站在一行人中间,铠甲外的猩红斗篷上的文章显示着他是出身六王家的贵族。但他的表情和动作却丝毫没有宫廷的儒雅,而是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气场。作为替代在战火中失去的左眼,一颗猩红的魔眼则为他的外貌添加了一丝狰狞。
“我们在这稍作休息。法尔,你们三个在这准备一下,其他人跟我来。”
众人闻言随着立即离开的伯爵身后走到距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三人猩红色的斗篷在昏暗的光忙中如同流淌的鲜血一般狰狞。
“拉文戴尔女士,麻烦架起一座结界。”
法师闻言举起了法杖。随着她的低声咏唱一座小型结界将他们笼罩了起来。瞬间外界的声音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三人均匀的呼吸声。之前打头阵的男子虽然有点疑惑,但依然举起了巨盾。一只透明的狮子从巨盾的浮雕中奔出,穿过结界融化在了空气之中。其他人看不到它,但他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只精灵的存在,也可以通过它的视角去观察四周的情况。
确认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谈话,伯爵将手伸进板甲后面,取出了一张被仔细地折叠起来的羊皮纸。
这张羊皮纸在与空气接触的时候似乎微微震动着,与结界产生了共鸣。名为拉文戴尔的法师连忙调整了结界的频率,这才止住了逐渐变大的震动声。
“伯爵,这是。。。”拉文戴尔女士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伯爵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将羊皮纸张开,直径递给了他身边手持巨盾的壮汉。
羊皮纸在壮汉的手上似乎有种奇妙的触感,这张纸比想象中要坚硬,但是材质却出乎意料地圆滑。即使隔着盔甲的手套,他依然能感觉到魔法从这张看似平淡无奇的纸张上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这张羊皮纸上的内容让他脸色惨白。待他抬头望向在一旁静静等待的伯爵时,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职业的警觉,取代而之的则是震惊与疯狂。
将羊皮纸颤抖着推给旁边的拉文戴尔女士,壮汉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部。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文字之间的意义,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却知道,这些文字确是真实的。帝皇的印章以及六王院的印章更是扶持了他已经信不疑的发现。
拉文戴尔女士发出了一声悲鸣,羊皮纸顺着她的双手滑下。她望向远处王座上摆放着的银色长剑,符咒后的双眼漂浮出的光粒变得如同洪水般紊乱。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王座上,寂静与黑暗似乎即将吞噬一切。
“伯爵。。。”拉文戴尔女士没能说完,她被人生中第一次被如此无助的迷茫感所吞噬。即便如此金斯列夫伯爵依然点了点头,回答了她未能说出的问题。
“是的,这便是这个世界不可逆转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伪造的?而是王们给我们的另一个试炼?”壮汉问道,但他声音的颤抖出卖了他。他内心里已得知问题的答案。而伯爵悲伤的摇头更加地确切了壮汉内心的猜疑。
“我们的试炼早在数年前便结束了。”
金斯列夫伯爵望着陷入慌乱的两人,缓缓地张口说道:
“你们知道该做什么。”
石沉大海。
伯爵将盾牌举起,拉文戴尔女士则举起了法杖,随着伯爵迈出的第一步结界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但同时出现的则是原本应当在一旁待命的佣兵法尔一行人。他们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堵住了他们通向王座的道路,手上的刀刃与箭矢闪烁着寒光,丝毫不带疑惑地对准着伯爵一行人。止住脚步,用巨盾将自己的身姿遮挡起来的壮汉注意到了为首的法尔腰间别着一张似乎在向四周流淌着力量的羊皮纸。
伯爵遍布龙鳞的长枪对着法尔,长枪中龙的心脏燃烧着,将长枪修长的枪身烧得通红。火光照射在伯爵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染得猩红。
“看来你们也看到这份文件了。”伯爵笑到。
法尔形影不离的阔剑如今被他与肩平举,曾经饮血无数的武器散发着一丝阴气。他并没有立刻回答金斯列夫伯爵的问题。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伯爵板甲后露出的羊皮纸的一角。将法尔的沉默当做默认,伯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你也知道我们必须要得到它。”伯爵低声说道。
“我明白。”法尔能明白伯爵的想法,毕竟两人虽然出身不同,想法却极其地相似。正因如此,金斯列夫伯爵便知道他无法说服眼前的三人,就像对方无法说服自己一样。此刻在此对立的两人,目的一样,但却守护着不一样的立场。
两人开始缓慢地移动,一场名为死亡的舞会无声地开始。双方都在寻找对方那一瞬间的破绽,从而掌握随即而来的厮杀的主导权。远处的王座上,银色长剑的低声细语似乎变强了,原先那寂静的对话逐渐变成了齐声的怒吼。用未知语言所喊出的字句在双方的脑海中回荡着,回荡着。。。
两人停下了脚步。
“为了联邦!”法尔吼到,他的声音无比坚定。
“为了联邦!”伯爵喊道,他的声音毫无疑惑。
两人的身影化作一阵光芒,熊熊烈火点吹走了千年的灰尘,点亮了王座。
在那之上,银色的长剑回归沉寂,就好像刚刚的喊声如同幻影一般,金属默默地翻滚着,细语着,争论着,等待着自己被使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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